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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0章 Thom Browne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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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呆的確很乖。

這段日子,她生活的軌跡幾乎是美甲店、家和醫院三點一線。

好在周遡那邊收網的及時。

用趙柯的話來說,除非天上下刀子,那麽阿呆這輩子怕是不會再在多倫多看見Naomi了。

天上可不可能下刀子阿呆不知道,但是阿呆知道的是,至少她再也沒遇上過什麽奇奇怪怪的事。

這下下午周遡從醫院那邊來了電話說要喝雞湯。

烏雞,裏面放枸杞,山藥一起燉,燉出來還要聞不出雞腥的油膩味。

阿呆前前後後的忙了一個下午。

先是燉了骨頭高湯,再和雞湯一起燉用來掩蓋油膩的味兒。

熬到最後湯都變得濃白了,像是一碗牛奶。

阿呆背著雙肩包,懷裏小心翼翼的摟著保溫瓶裏的雞湯。

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的撒掉。

進門的時候便看見周遡倚在床頭連著switch打游戲。

“來了?”周遡擡眼看見阿呆。

他直了直腰板,架起前面的床板,讓阿呆將保溫瓶放定。

打開之後滿屋子的香味兒。

周遡撥了撥裏面的雞骨頭,拿著勺子嘗了一口,鮮的。

還挺好喝。

阿呆滿臉期待的看著。

周遡跟著又喝了兩口。

“還行吧,”他挑起一塊雞胸肉,放進嘴裏嚼了嚼。

接著又很是嫌棄的吐了出來:“柴的。”

老的要命。

阿呆心疼被他浪費的糧食。

不過好在,阿呆怕他雞湯的分量不夠,特地又準備了份雞絲涼面。

要是他不吃的話,自己就帶回去當晚飯。

阿呆原本是這麽盤算的。

可惜計劃趕不上變化。

阿呆只得從雙肩包裏拿出用塑料袋包裹好的飯盒。

周遡看著她一層層的打開。

“喲,裝的倒好,準備吃獨食?”

周遡嗅了嗅鼻子,聞見了陳醋的香味。

阿呆乖乖打開。

香醋的味道混著白芝麻還有麻醬的氣味撲鼻而出。

阿呆怕雞絲涼面的味道不夠,特地還加了勺老幹媽調味。

周遡挑起一塊放進嘴巴裏,嚼了嚼。

嗯,挺好吃。

這呆子的手藝是愈發精進了。

阿呆站在一旁,滿臉的期待。

“好吃麽,”她問他。

周遡勾了勾手指頭,示意阿呆過來。

阿呆湊近。

他挑起一塊面條。

“哎,你不夠......”的吧。

阿呆的話還沒說完,嘴巴裏就被塞進一大塊。

下一秒。

臉頰鼓鼓的。

她還想動嘴嚼一嚼。

卻發現嘴巴塞的滿滿的。

“笨蛋,”周遡用筷子戳了戳她的額頭,“也不知道在家吃過了再來。”

阿呆詫異,“你、你腫麽幾道(你怎麽知道)......”

她還沒吃過。

因為肚子叫的震天響啊,呆子才不知道。

周遡看著面前的這個使勁嚼著面條的呆子,沒有說穿。



陳生是在周遡去換藥不久後出現的。

阿呆坐在沙發上抱著抱枕看黑白電影。

畫面裏放映的是麥可寇蒂斯導演拍的北非諜影。

電影裏的英格麗·褒曼純真的眼中含著閃爍的淚,那些淚似落非落,猶如黑夜裏最閃耀的星辰。

她說著臺詞:“……她敬仰著他,崇拜他,她當時以為……那種感情,就是愛。”

房間裏窗簾拉著,燈光很暗。

陳生進門後,體貼的關上病房的門,接著開了燈。

燈光刺眼。

毫無防備的阿呆下意識的用手遮擋住雙眼。

而電影剛好播放到Casabnca的音樂:“Making love on a long hot summer......”

阿呆擡頭看陳生。

他的西裝永遠熨燙的整齊。

發型梳的一寸不亂。

上身的西裝口袋裏塞著一條淺藍色的絲巾。

像是老派電影海報裏出來的男主角。

阿呆猶豫的開口:“阿遡......他不在的。”

她有點怕他。

因此說話的口氣都怯生生的。

和她給人的感覺一樣。

膽小。

怯懦。

又惹人憐惜。

真不知道周遡怎麽會看上她。

陳生不明白。

當然。

他也不想弄明白。

這不是重點。

“我是來找你的,”陳生抽出一張凳子,坐在阿呆的對面。

阿呆下意識的正襟危坐。

她挺直了背脊,仿佛是在被教導主任訓斥的壞學生。

“你放松點,”陳生見到阿呆拘謹的樣子後,彎了彎嘴角,“我不吃人。”

阿呆漲紅了臉。

耳根子也跟著發了熱。

不過被調笑了兩三句後,肩膀倒是放松了點。

陳生輕咳了一聲,正式進入主題:“不過......接下來說的話題可能讓你不那麽喜歡。”

他註定要當那個壞人的。

只要他在周遡身邊一天。

這件事就不會改變。

阿呆後知後覺的“唉”了一聲。

陳生以為她明白。

因此便自然的說出口:“離開周遡吧。他不適合你。”

阿呆是傻的。

但是這也不意味著她全然感覺不到陳生身上的冷漠。

聽到這裏,她的心裏咯噔一下。

離開……周遡?

“是......阿遡讓你來說的嗎?”阿呆蜷縮起身體,將下巴擱在膝蓋上。

沒由來的,她感覺身上有些冷。

陳生搖頭:“我是代表周家。”

“......周家?”阿呆更不明白了,“和周家有什麽關系?”

她以為她和周遡之間的事情就是兩個人的事情。

無關其他。

陳生不知道對面的女孩是在裝傻還是真的傻。

若是裝傻,那麽其中的心機,他便要將她重新的考量一番。

“江城周家,沒聽過?”陳生緊緊的盯著阿呆的臉,生怕錯過她臉上露出的任何一絲情緒。

可是阿呆的臉上,除了迷茫,看不見其他。

許是真的笨。

也就只有這一種解釋了。

陳生在心裏嘆了口氣。

看來兜兜轉轉,周遡還是逃不過這種人。

他弟弟周鈺是這樣的。

眼前的這個叫阿呆的女孩也是。

不知道應該叫傻,還是天真。

“那是......什麽?”阿呆仰起頭,一臉茫然的問陳生。

她知道周遡的背景不一般的。

只是具體如何。

她不清楚。

陳生不想多說。

彼此是兩個世界的人。

不懂也正常。

就好像飛鳥與魚相愛。

不過是一場意外。

她和周遡。

就是這樣的意外。

但既然是意外。

那麽修正過來,就好了。

彼此都能上了正軌。

就好像是兩條相交的直線。

在短暫的焦點之後,便是永無止境的背道而馳。

她和周遡也該是如此。

他告訴阿呆:“周遡......和你註定走不到一起的。”

“他身上有責任,即使他現在想要逃避。”

“但是逃的了初一,逃不過十五。”

“周家這個重擔,除了他能扛起來,誰也扛不起。”

事實殘忍。

陳生不想有所隱瞞。

阿呆眼神收縮了幾寸。

她......曾經想到過周遡也許有背景。

那樣游戲的人生,無所謂的態度,還有不眨眼的買車嗜好。

都和她不是一個世界的人。

“那......你是要我離開他嗎?”

她擡起頭,睜著一汪無辜的眼,看向陳生。

這一刻,陳生似乎又有點明白,為什麽周遡會喜歡眼前這個癡癡傻傻的女孩了。

她的眼。

這雙清澈的、可以一眼透到底的眼吶。

是真像啊。

饒是見過形形色色人的陳生,也在心中忍不住的感慨。

難怪周遡會栽的如此徹底。

但是感慨歸感慨,他還是告訴她真相:“我希望你能夠主動離開。”

“這樣,對大家的結局都好。”

說到這,陳生拿出提前準備好的信封。

薄薄的一層。

裏面是張黑色的卡。

阿呆當著陳生的面,就拆開了信封。

黑卡也就巴掌的大小。

卻猶如千斤重。

“裏面的錢夠你去世界上任何一個地方生活,去美國去英國或者去澳大利亞都可以,你甚至可以重返學校,去上學,”他們做過調查。

眼前的小姑娘,唯一的缺憾就是沒有繼續上學了。

因此擺在桌上的條件,也的確夠優越。

不但如此。

陳生還告訴她,“你妹妹生病治療的錢,我們也會負責,雖然不一定能夠治的好,但是我們會盡力。”

衣食無憂,能夠做自己想做的事,家裏也不用擔心,這樣的人生,大概是阿呆需要奮鬥大半輩子才能到達的地方。

而現在。

天上掉下來的餡餅。

正好的砸在她的面前。

說什麽情比金堅。

周遡與她的感情都不一定開花結果。

更別說以後。

而陳生能夠保證。

等到兩人掰了的時候。

周遡給出的,一定沒有現他擺在桌上的優厚。

因為這些小年輕啊。

都覺得自己的愛情是錢買不來的。

可是。

這世上哪有錢買不來的呢。

就連周遡和周鈺。

也不過是周家老爺子從他們那個精神病的媽媽手裏買來的。

因此有錢能使磨推鬼。

這點陳生始終相信,橫行在這個世界上的人,沒有一個可以不為了錢這一個字低頭的。

可惜阿呆搖了搖頭。

將黑卡退還給陳生。

說:“我不能要。”

陳生以為她還在堅持那套“真愛至上”的無聊理論。

因此他幹脆直接向阿呆坦白,有關周遡的身世。

“周遡是現在周家唯一的合法繼承人。”

“當年,他和他弟弟是周老爺子也就是周家現在的話事人,從他們那個精神有些問題的媽媽手上用錢交易來的。”

這件事,算是周家相當大的一個秘密了。

很多人都以為,周遡和周鈺,是周老爺子那個短命兒子留下來的私生子。

因此即使是在外偷生的私生子,卻也能最後冠上了周家的姓氏。

可是他們只知其一卻不知其二。

周遡,和周鈺。

是他們那個精神上出了疾病的媽媽不要他們了。

才和周老爺子做的交易。

當年。

周遡和周鈺的媽媽找上周老爺子,以周遡和周鈺的撫養權作為交易籌碼。

以用來換取到周氏百分之二的股權。

而這點,周遡很小的時候便心裏清楚了這一事實。

所以他才會拼盡全力,從那麽小的年紀開始,就在周家這個吃人不眨眼的熔爐裏,一步步的廝殺出一條血路。

為的就是向周老爺子證明。

他和他弟弟周鈺值得周老爺子當年支付的價格。

這件事。

的確觸動到了阿呆。

她不曾和周遡談及過身世。

周遡連他的弟弟周鈺,也甚少說起過。

他像是一團迷。

籠罩著他的,是千千萬萬個故事,猶如一層紗。

需要阿呆耐心的、一層層的揭開。

才知道裏面包裹的,究竟是鉆石,還是流沙。

可是。

這不過是故事的一個開始。

陳生說:“我想你已經知道了,周遡的弟弟周鈺死了。”

這件事,親近周遡的人應該都知道。

阿呆也知道。

因此她點了點頭。

陳生點上根煙,慢慢的抽了口:“而他們的媽媽現在生活在江城北邊的養老院裏,瘋瘋傻傻,根本見不了人,特別是周遡。”

“她原本就精神恍惚,當年周鈺的死更是加速了她的病,導致她直接精神失常,見到周遡就說周遡是殺死周鈺的兇手,要替她的孩子報仇。”

這件事,像是橫亙在周遡心頭的刀疤。

無人知曉他面對自己親身母親時候的表情是如何。

想必……

很痛吧。

“因此周遡很少回國,回去要麽是祭拜周鈺,要麽就是去養老院遠遠的看一眼他的媽媽。”

然後就躲開。

連照面都不會打一個。

聽到這裏,阿呆楞了楞。

像是在消化他突然給出的這些繁雜的信息。

“那阿遡……豈不是……”

沒有了弟弟,唯一的媽媽也視他如蛇蠍。

那麽他在這個世界上……

豈不是成了沒有根羈絆的流雲。

漂泊到那裏,都無人過問。

阿呆的心抽抽的疼。

她雖說日子過得貧苦。

但是至少還有阿妹、媽媽和阿婆作為念想。

在黑暗的歲月裏,她們就是她的光。

即使光線微弱,也能讓她取暖。

可周遡他卻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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